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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够了!”胖妇人不耐烦地打断她们,紧紧攥着镯子,“人赃并获,你还想狡辩?今日看在你把镯子交出来的份上,我就不砸你的戏班了,但你必须给我磕三个头赔罪!”
许阿狸看着牡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,又看看周围人鄙夷的目光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她知道,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——牡丹这是铁了心要毁了她。
“我没拿,就不会磕头。”她挺直脊背,哪怕戏服破了、头发乱了,眼神却依旧倔强,“你若不服,就去官府告我。我许阿狸行得正坐得端,不怕查!”
“好啊,去就去!”胖妇人被她的态度激怒了,一把抓住她的胳膊,“我倒要让官府评评理,看看你这戏子是怎么偷东西、还反咬一口的!”
两人拉拉扯扯地往官府方向走,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涌了过去,牡丹混在人群里,悄悄抬眼看向许阿狸的背影,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恨意。
春喜站在街角,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,赶紧拎着点心盒子往马车跑。
她可不想掺和这些事,还是赶紧去付府,免得夫人等急了。
马车里,沈知念正望着窗外沉思,见春喜回来,淡淡问道:“热闹看够了吗?”
“还真是精彩,”春喜把点心盒子放在小几上,撇撇嘴,“许阿狸被人赃并获了,牡丹还亲自指正她,那胖妇人正拉着她去官府呢。我看啊,这次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”
沈知念没说话,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。
牡丹那孩子,她前几日还专门去看过她,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,怎么会突然站出来指证许阿狸?
她没多想,吩咐道:“走吧,去如鸢府里。”
沈知念说完,又转头透过车帘缝隙看了一眼那边的许阿狸。
她整个人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,发髻散乱,戏服撕裂,脸上还带着泪痕,被几个妇人推搡着往官府的方向去,狼狈得几乎看不出往日的光彩。
许阿狸像是感受到这边的目光,猛地抬头望过来。
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。
此刻,许阿狸被人围着唾骂,满身泥污,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,而沈知念坐在将军府的马车里,锦帘半掩,衣饰整洁,身后跟着护卫的侍卫,一派安然。
这般天差地别的境遇,像一道无形的鸿沟,横亘在两人之间。
……
隔着一条街的距离,许阿狸看得真切。
沈知念的侧脸隐在车帘的阴影里,眉峰微蹙,眼神清冷又带着一种疏离的平静。
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从容,是她许阿狸演再多戏、学再多姿态也模仿不来的。
她忽然想起初次见到沈知念时的样子。
那是在定远侯府的赏花宴上,沈知念站在回廊下和宋鹤鸣说话。春风拂过,她月白色的裙摆轻轻扬起,发间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的光,连阳光落在她身上都格外柔和。
那时她正作为戏班的台柱子被请去献艺,隔着人群远远看着,心里满是不屑——
不过是仗着父辈的功勋才有今日的地位,若论容貌身段,自己未必输她。
那时她刚跟宋鹤鸣“眉来眼去”,只觉得前程似锦,沈知念这样的贵女,不过是她偶尔抬眼能望见的风景,总有一天能并肩甚至超越。
可如今呢?
她被人指着鼻子骂“戏子如妓”,被昔日的“姐妹”栽赃陷害,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拖拽着穿过长街。
而沈知念,哪怕和离二嫁,也是嫁的赫赫有名的裴将军,还变成是旁人不敢轻慢的县主,坐在温暖安稳的马车里,连目光都带着她触及不到的从容。
许阿狸忽然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踩在云端,如今才知,不过是趴在泥里仰望的蝼蚁。
那些曾经的骄傲和野心,在现实的碾压下,碎得连骨头渣都不剩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?走!”胖妇人见她停下,狠狠推了她一把。
许阿狸踉跄着往前走,视线却依旧胶着在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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